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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福满香 下

第十二章 福满香 下

乞丐坐在厅内西北角旮旯里,从白衣公子这方向望去,只能看到半边脸——红润的面色,显眼的酒糟鼻。桌上三个包子笼叠在一起,大抵是已经空了。桌上还有一个空碟子,那乞丐正大口啃着,原来放在盘子上的,油腻的烧鸡。

他身材瘦矮,坐在长凳上,脚尖点地。一头花白头发,头上一顶小毡帽,看起来年事颇大。背后负着酒葫芦,腰带上别着烟袋锅。身穿粗布衣服,破破烂烂,缀着一个个颜色不一的补丁。鞋子更是离谱,左边鞋子破烂了,透出一个大脚趾头来。

白衣公子暗自讶异:此人外表不俗,吃相放浪。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,这般着急。这烧鸡好似不是吃进去,而是硬塞下去的,让人不禁侧目。

果不然,不消一会儿,这只烧鸡还没吃完,麻烦已经上身了。

先是从门外快速走进六人,皆是身穿蓑衣,头戴斗笠,面着黑纱。几人进入后,分立于侧,让出路来。随后又迈进来一人,步履沉稳,仪态凝重,貌似是众人头目。

这前前后后一共七个人,严严实实堵住了包子铺的店门,客人不得出入。

跑堂伙计见这阵势汹汹,已被唬住,不敢轻言搭讪。老板也停止了手中拨弄的算盘,抬头注视着来人,从心里盘算着诸多可能。

一瞬间,店内空气突然安静,没人敢讲一句话。

门前几人沉默地站立,挡住了门外大部分的光线。仿佛一堵厚厚的墙,把小店瞬间隔入一种不愉快的气氛。

来者向门内探查了一圈,便发现了叫花子的身影。于是几人火速上前,团团围住。客人赶忙闪躲,亮开是非之地。期间又碰倒了茶碟饭碗,叮叮当当一阵躁乱。

露娜本来低头,正专心吃着包子。听到响声,这才抬眼,看了眼被围住的乞丐。

这时候,那公子轻轻摇曳扇子,笑着对露娜说道:

“姑娘,行走江湖,除了刚刚说的银两外,再需要的,便是这个了——”

还需要的东西?露娜被激起好奇心,关注起店内的这场打斗来。

那老者乞丐被众人团团围住,却不慌乱。把吃得只剩下一半的烧鸡,稳稳放在盘子上,油腻的手胡乱在身上蹭了蹭。接着发现好像被鸡肉塞住了牙齿,又用手指指剔了剔牙缝,砸吧了几下嘴巴,才说道:

“老胳膊老腿,这几天着急赶路的,吃个饭都不得安生呐~”

“今天,就是你这老头子的死期!”旁边一个手下,抄出手底的家伙,恶狠狠地说道。

“这次居然不是何老二带人来的吗?”老乞丐说着用露着脚趾头的破鞋,挠了挠另一个小腿肚,懒散问道。

“副帮主上次着了你的道儿,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呢”

“哦,他倒学得乖巧了~”老乞丐嘿嘿一笑,掏出背后酒葫芦闷了一口酒,表情很是揶揄。

“休要多言,拿下他!”后面一声断喝。

听到命令,六名蓑衣人便齐齐出手。掏出兵刃,杀向老乞丐。

那乞丐也是灵巧,也不见他怎样动作,身形飘忽,已移到一人背后。数把刀子砍下,只是嵌入桌棱,不见人影。老乞丐身子抵在那名最近的蓑衣人之后,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。那人惊觉,刀还不待拔出,只得向后使劲顶抗。哪知老乞丐只是单单靠着,并未着力,如弱风扶柳。这一使劲,却扑了一空,身形重心偏移,被老乞丐抬脚向后一躇,重重跌倒在地。

这时,两人拔出刀来,一左一右,一个对着脑袋,一个对着腰部,砍将而来。老乞丐身子一歪,反而向左边刀口迎了上去,这倒是让对面大喜过望,手上加劲,平削而来。但就要堪堪砍到的时候,老乞丐脑袋一歪,倒了下去。弯腰若桥,弓手上攻,直取左边下颚,扬腿弹踢,戳中另一边持刀人的腹部,两边同时吃痛倒下。

此招动作流畅自然,一气呵成。白衣公子不禁感叹一句:“好功夫!”~

那头目面有愠色,瞪了白衣公子一眼。

白衣公子不以为然,依然乐呵呵地看戏。

接着三人,被老乞丐踢的踢,打的打,不消一会儿,已全数打倒在地。兵刃散落,歪歪斜斜瘫倒在了地上,哎哟哟哀叫不止。

似乎老乞丐也是未下重手,只是些许皮外伤。但那头目脸上却挂不住了,愤恨恨丢掉斗笠面罩,身上骨节咯咯叭叭一阵响动响动。摆好架势,准备大干一场,一步步地逼近老乞丐。

那乞丐不知对手高低,也凝神应对。

此时听闻门外几声喊号:

“笔是判官笔”

“砚是易水砚”

“书是玉书拨”

“扇是火画扇”

接着风风火火,走入四个书生模样的人儿。年龄从四十到二十岁不等。但每一个都俊朗大度,仪表堂堂。几人进入,倒让这小小的包子铺,顿时多了几分书卷气息。

“扬州八怪?”头目听到喊号,已知来者是谁。

传言扬州地段曾有八位风流书生,脾气古怪,才高气傲。有掀天揭地之文,震惊雷雨之字,呵神骂鬼之谈,无古无今之画。下笔别自成一家,书画不愿常人夸。大多以文房墨宝,书生用具为代言,武林人士分别以【笔墨纸砚,书扇纶青】称之,号“扬州八怪”,是南武林众所周知的英雄豪杰。

没想到这一次,竟有其中四人,聚集在这小小包子铺。那头目心里一阵思索,已萌生退意。

接下来更让他咋舌的是,那四人直直迈入,见到白衣公子,便下腰行礼到:“公子久等了”

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。此人是何来头?竟可收他们为手下?看样子白衣服的,似乎有意相助于这个老乞丐。自己独战他一人已是胜负悬定,到时候,再加上这许多强有力的帮手……头目内心已经有了定夺。

“今天老头儿你交了好运”这头目收势作声,摆一摆手。

“撤~”

小兵跟班们巴不得听到这句指令,歪歪斜斜勉力站起,随后一扭一拐地离开了。

露娜看到这里,很是兴奋,拍手赞叹道:“这个老爷爷好厉害~!打跑了那么多人”

白衣公子莞尔一笑,道:“是啊,而且这个老爷爷可是大有来历的”

“对了,你说的另一样东西是什么啊?”

“行走江湖的另一个要素么?那便是一身武功了。”

白衣公子手持酒杯,站起身来,道:“来,我替你引见一下诸位前辈。”

露娜跟着白衣公子,随后四个书生,向老乞丐的饭桌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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